第1章

“格老子的,死便死了!哭个什么?”

杨莲亭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胡乱伸手摸了摸自己,触手火烫,这可是在发烧啊!他这般想着,心中大急,若是这热度不下去,到时候烧得傻了可怎么是好?

他乱七八糟地扯下自己衣服,伸手胡抓,四处寻着凉快的东西贴着,后来越抓越远,一个翻身掉下了床,趴在那冷冰冰的地面上,如此折腾一阵,才觉着渐渐舒服了些,慢慢地,也就睡了过去。

“……杨……杨?醒……”模模糊糊的声音终究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用力撑开眼皮,看到一张胡子拉渣的脸。

“……你是谁?”他含糊地问道。

“醒了?”那汉子说话声音粗噶难听,却也带了几分不多的关心在里头,“老子把你捡回来,你小子命大,烧成这样也没挂掉!”

杨莲亭一个激灵,东方不败呢?

他可记着自个儿是在黑木崖上被那个叫任盈盈的小贱人杀了的,若是东方不败赢了,他怎会不守着还让自己住这破落地方?可若是东方不败输了,自己又哪里来的命在?

“你说你姓杨罢,大寒天的也不知是谁扔了你,不过既然被我救了,你便跟着我做个杂役,总也能糊口度日。”那汉子看他还有些迷糊,也不多说,随手给他拉一下被子,“你先睡,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杨莲亭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只觉得脑袋一沉,就真睡了过去。

摆弄着小手小脚,再奔到外头对着水桶照了照,杨莲亭一屁股坐到地上,垂头嚷道:“老子现在才六岁?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东方不败不在,他奶奶的万人之上的权势那更是狗屁!

终是有暇想事儿了,杨莲亭把藏在脑子里不知道哪个旮旯的往事拉出来想了一遍,才想起来他当年被养不起自己的老爹扔了出来,冰天雪地的差点冻死,后来被神教底层的一个杂役头儿捡回来,熬过高烧就跟着他也做了个杂役,不过因着年纪小倒是被那头儿照顾有加,就这么一直混了八九年,才靠着吹牛拍马往上爬了些儿,做了那分舵总管手下的头号小厮。再后来,凭着这一手体贴人的本事入了偶然下来在这落脚的东方不败的眼,就被他带上了黑木崖,慢慢又混成总管,再到后来权倾神教,好不快活自在!可如今又得从头混起,真憋屈死了!

这时有人推开那“咯吱”响的破烂木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杨莲亭连忙挤出一脸笑容,想想不对,又赶紧木着脸,害怕似的看过去:“你……你是谁?”

来人身量高大,但却有些微微的驼背,看起来就把那七分男子气概缩得只剩下三分,脸上一把没剃净的络腮胡子,满头白霜,看起来颇有些沧桑。

杨莲亭一个恍惚,认出来这是多年前收留了他的那个人,原以为早就不记得了的,可如今这一看,往事却是历历在目。

来人“嘎嘎”笑了两声,把铜盆往桌上一搁:“小子,你可醒啦!可还记得我头前与你说了甚么?”

“不大记得了……是您老人家救了我?”杨莲亭脸上泪哒哒的,他就着摸一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再又是膝盖一软跪下叩头,“多谢救命之恩!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杨莲亭这番作态倒不全是假意,那一回他醒来的时候,也是被这汉子救了,只是那时杨莲亭年纪小,看这人长相可怕,很是畏惧,不敢亲近,而此时他是个成人的魂魄,再看这人时,却见着这人眼里的细微关怀,心里不禁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