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我心正义

这段时间宫中的局势紧张, 李长安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了。如今太子已经被废,朝中事态正处于一个颇为微妙的阶段,可到底比前几日的紧张好多了。

李长安才又出宫找到了沈初, 将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都给沈初一一细说了。

“唉,武惠妃也没听我的劝说,看她的模样是一定还要趁机痛打落水狗,把李瑛党彻底打散了。”李长安托着腮,对着沈初絮絮叨叨。

“我还得再找个新靠山。”李长安忧愁道。

沈初放下手中半卷握着的书籍,斜睨了李长安一眼“你打算找谁当你的新靠山”

他了解李长安,李长安要是没有人选, 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早就火烧眉毛一样四处打探消息去了, 既然现在李长安有心情坐在这里冲自己抱怨,那她必定是有了想法。

“玉真公主。”这是李长安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李长安第一次知道玉真公主这个名字还是跟王维有关系,王维当年入长安谋官,走的就是就是玉真公主的门路, 而后才一举考上的状元。

虽说王维的才华肯定是有状元之才的吧,可要不是走了玉真公主的门路, 这科举路也未必会这么通顺。毕竟大唐的科举考试除了看才华之外更看的是靠山。

“玉真公主是我的姑母,和武惠妃算是一起在宫中长大的故友,和我现在的姐姐咸宜公主还是一起修道的道友。”李长安已经琢磨好了。

“老师记得那句诏衣羽人服吧, 我刚出生李隆基就说过让我当道士的。”虽说现在随着她娘变成了武惠妃也就没有在提起过这事吧。

孕九月而育, 帝恶之, 诏衣羽人服。新唐书

沈初回想着这句记载,顿时想明白了李长安的心思,他微微抬头,打趣道“你要去当小道士了”

“杨玉环也要当道士。”李长安轻声道。

她目前肯定是不希望武惠妃出事的, 奈何武惠妃会不会出事由不得她,她能劝的也劝了,武惠妃不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人,李长安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会不会和史书上的一样。

最好还是做好最坏的准备。

武惠妃度过了这一劫,她就接着当武惠妃的公主;武惠妃要是躲不过这一劫,她就跟玉真公主以一起修道的名义提前离开皇宫,在道观待几年等着自己长大。顺便还能跟杨玉环培养一下感情,毕竟以后她要是想扶持自己老师和朋友上位,还是得找人给李隆基吹枕头风。

到了天宝时期,不走裙带关系可很难官途通顺。

沈初按了按额角,他大概能察觉到李长安的心思,可很难想明白。

不过他也不打算为难自己,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他本就不善谋。

李长安看着自己不求上进的老师哼唧一声,摇头晃脑““老师啊老师,你要是有安禄山和杨国忠那样会拍马屁的本事,还用得着我在这愁眉苦脸吗”

沈初眉心跳了跳,屈指狠狠敲了一下李长安的脑门。

“我的志向是张九龄和颜真卿。”

谁家徒弟会想让自己老师向遗臭万年的奸臣看齐啊真是孽徒

“说起张九龄,他已经被贬到荆州了,老师要不要去见一面他,他现在应该还没出长安。”李长安尴尬转移着话题。

沈初轻哼一声“我已经见过张九龄了。”

他既然知道张九龄,自然早早就去蹲守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句诗的作者就和他在同一座城中,沈初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蹲守呢。

“害,多看几眼呗,以后不一定能再遇见了。”李长安嘟囔着,“我还没见过张九龄呢。”

张九龄在旁人眼中是失势的宰相,可在沈初和李长安眼中却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大诗人,不见上一见实在可惜。

师徒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出了门,便往张九龄府邸走去,刚好遇到张九龄出门。

“原来这就是张九龄。”李长安远远看着那道佝偻的背影,“似乎和寻常老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沈初叹了口气“十日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张九龄还很有精神,他的背总是挺得很直。”

“没办法,权力争斗就是你死我活的,好歹他还保住了性命。”李长安评价,“谁让他没有他祖宗聪明呢。”

据传闻,张九龄的家族张家是汉初留侯张良的后人。只是在为官之道上,张九龄却没有张良看得通透。

“文人总是有傲骨的。”沈初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张九龄还是在说谁。

李长安嘀咕道“我也是文人,说起来我也是有傲骨的。”

沈初假装没听到。

也就是大唐人基础教育太差,识字的人都不多,只要是能识字、读过书、能作两句压得上平仄的诗的人都能自称自己是文人,倒是让这厚脸皮的家伙混了进去。

“张九龄好像是往东市去了。”李长安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沈初跟了上去。

两个人倒像是私生饭一样,鬼鬼

祟祟跟着爱豆。

“要是张九龄能亲手给我写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就好了。”李长安颇为可惜。

可惜现在她属于武惠妃阵营,甚至都没法大摇大摆来拜访张九龄,想必张九龄也不会愿意给她赠字。

越临近东市,街上的人就越多。长安城有一百多万人口,却只有东西市两个集市可以买卖商品,纵然现在已经不像是唐初时候管的那么严格了,坊市内也可以开一些杂货铺子,可毕竟比不上东西市货物齐全。

东市的人却都往一个方向去,连带着沈初和李长安都被挤了两回。

“怎么都往买卖奴仆那边去。”李长安认出了那个方向是交易身契的方向,先前她到东市找胡姬,就是在那边。

沈初倒是略微一想就想到了原因。

“薛家被抄了满门。”沈初低声道。

李瑛带入宫的那些侍卫就是薛锈领头的,薛家正是太子妃的娘家。

薛家原本也是长安内有名有姓的大族,家眷奴仆,数百人是有的。

好在唐朝还比较宽泛,对于犯者家眷,也只是充入掖庭,做些累活,并不如明清一样,家中男子犯错,却要发卖女子为奴为妓。

可薛家这一大家子,除了家眷之外,奴仆也不少,这些奴仆就没有主子那样的好运气了,他们被拉到东市上,再次买卖,运气好的遇到好一点的主家,运气不好的被买回去,就说不准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