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因为没有了钱,钱小尘也没有办理住院手续。
江风带着热意吹来,忙碌了一整天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只见处处炊烟袅袅,倦鸟归林。
芦苇江上,夕阳的余光洒在江面,好似撒了一把的碎金,江风吹来,水波涌动,上头的船儿也跟着晃动。
一艘客船和渔船擦肩而过,周建章瞧着那往河中放网的钱小尘,眉头一皱,心里起了怒意。
这小钱,别的事就算了,这生病可是大事,怎么能这么不听劝
这会儿没了客人,周建章将马达一关,客船停在不远处,气一沉,扯着嗓子便喊了过去。
“小钱,你去医院瞧了吗”
“听叔的话,钱这东西左手进,右手出,它就是赚不完的,咱们该花就得花,啥也没有身体重要”
钱小尘苦笑了一下。
“看了看了,医生说了,是长了东西,得做手术”
周建章皱眉,视线往钱小尘手上放了一半的鱼网上看去,虽未说话,意思却很清楚。
这是在问,既然确诊了,那怎么还不去看早治早好,怎么能还在这儿下网捞鱼
这心呐,真不是一般的大
钱小尘又是一个苦笑。
他是爱攒钱,舍不得花钱,但这种事情上,他还没有糊涂成这样。
“周叔,我知轻重。”钱小尘满脸的黯淡和苦涩,“那天就取了钱,去了医院,准备听医生的安排,去住院治疗了这,嗐这钱,这钱它丢了”
“什么钱丢了”周建章眼睛瞪得老大
钱小尘叹了口气,没了那笔钱,又知道自己患病,他心气神都被抽走了许多。
“真丢了,寻不回来了。”
“这两天,因为钱的事,我爸妈也吵得厉害。”
“爸爸怪自己,也怪妈妈,我妈自责得很家里的气氛很压抑,我索性撑了小船出来下网,趁着还能做事,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吧。”
钱小尘哂笑,“忙起来也好,没空胡思乱想。”
“这,报警了吗”周建章连忙问。
“报是报了,不过,这事儿啊,警察也没什么办法,钱上又没写名字,我们只做了笔录唉,就指望着捡钱的人瞧我们可怜,将钱还来了。”
不过,那时候没还,现在就更不可能还了。
钱小尘也知道,这是自己奢求了。
周建章听了,心情沉重得不行。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啊。
突然,周建章想起什么,紧着就启动马达,招呼钱小尘。
“走走,你去将船停好,坐我的船,我带你去芭蕉村。”
钱小尘不解,“去芭蕉村”
“对”周建章点头,“我带你去找小大仙,钱上头是没有名字,不过,她能瞧到别人瞧不到的东西,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
周建章也不敢替潘垚打包票,怕钱小尘希望过大,到时候要是寻不回来钱,钱小尘怀揣希望,结果又重重砸下。
大起大落之下,反倒怨上了帮忙的人。
是以,周建章紧着就道。
“就死马当活马了,好歹医一医。”
钱小尘眼里浮起希望。
是啊,那小大仙都能瞧出自己生病了,说不定也能瞧出,这钱是被谁给捡走了
“周哥,你等我一下。”
但凡能活,那是绝不想死。
钱小尘匆匆将下到一半的渔网往河里继续下,人坐船上,划桨一摇,小船朝江上的汀州处停泊而去。
“这小子”听着钱小尘又喊自己哥,甚至不忘下了渔网再走,周建章哭笑不得,知道他这是希望起,心气也跟着起了。
随着马达启动,船儿突突突地响。
船儿冲破江水,卷起白白的水花,朝着芭蕉村的方向开去。
周建章带着钱小尘寻来的时候,潘垚一家正准备吃饭。
老仙儿要和潘三金喝两杯,今儿不用潘垚拎饭,溜达溜达,自己就走到了潘家。
天儿热,吃饭桌没有摆在厨房,倒是在院子里打了张桌子。
夏风吹来,枇杷树宽大的叶子摇摆,院子里,青瓜茄子爬了半墙的篱笆墙,绿意幽幽,瞧了便让人心旷神怡。
“先吃饭,吃完了再吃瓜。”
瞧到潘垚趴在井边瞧下头浮的西瓜,周爱红笑了笑,喊了一声。
紧着,她又从院子里摘了两颗青瓜,准备井水冲一冲,一会儿给自家姑娘拌个拍黄瓜。
才抬起头,潘垚就瞧到了周建章,以及周建章后头的钱小尘。
“周伯伯。”潘垚打了声招呼,又对钱小尘笑了笑。
“呀,是老周啊,稀客稀客。”
听到潘垚的声音,潘三金侧头看了过去,脸上挂上了笑,一下便迎了过去。
他招呼身边的周爱红,“爱红,给老周和这位后生仔拿一副碗筷,再添两道菜。”
周爱红也热情,“好嘞,那我就再烧条鱼,正好盘盘今儿河里抓了条回来,鲜活着呢”
潘三金“再来点儿花生,这东西下酒好”
“知道知道。”周爱红应下,进厨房忙着去了,很快,这儿又是炊烟袅袅。
周建章和钱小尘都不好意思了,他们只顾着事情急,倒是没有瞧时间门,这是赶上饭点了呀。
“别忙,快让弟妹别忙活了,我这下来,是有事找小大仙的。”
“盘盘”潘三金瞧了瞧潘垚。
潘垚视线落在钱小尘身上,心里有些了然。
应该是问这小钱哥病兆的事吧。
潘三金摆手,“没事没事,说事归说事,这饭还是要吃的,这样,你先和盘盘先聊,正好菜也没这么快好,我去厨房里,给爱红打打下手。”
出息的白水郎也都会在岸上盖房子,别的不说,儿女的亲事起码好说,周建章虽然吃住讨生活都在客船上,但他在岸上也有房子,房子就在芭蕉村,靠近龙舟厂的大河边。
潘三金和周建章,那也是老相识了。
乡下邻里亲厚,吃饭时候都会捧着饭碗串门,潘三金热情,周建章也就不推辞了。
“小大仙,事儿是这样的”
周建章快言快语,紧着就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目露期望地看着潘垚,问道。
“小大仙,小钱这钱,它还能寻回来吗”
竟然丢了
潘垚瞅了瞅钱小尘,觉得他这运道真是不行,当真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于大仙在一旁看钱小尘,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问道。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钱小尘“二十有四了。”
于大仙眉毛一挑“属牛的”
钱小尘“对。”
于大仙感叹“难怪,槛儿年呢。”
潘垚知道为什么于大仙特意问钱小尘的生肖,他们这边说年纪,有的人家报虚岁,有的人家说周岁,年尾巴生的小孩,明明才一个月,翻了个年,那能将年纪添两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