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万人嫌落水后 今州 5243 字 6个月前

全是好看的

他自心里狂笑,此处又能学习上进,又能看美人养眼,还能避免孤独,实在是让他乐开了花。

等到安震文走到讲堂上,他的喜悦更是达到了巅峰。

连先生也是顶顶好看的

顾小灯开心到捂住嘴巴,如此才能掩饰他那快要飞到太阳穴的唇角。

头一天开课,安震文十分和煦,温温和和地先讲些晋国的科考制,总纲书目列过,详讲科目考法,辅以自身经历为例,一个上午过得极为愉快轻松。

白衣学子们听的都是外头听不到的真实内行,等到散课仍意犹未尽,大有上前去围住安震文询问的。

顾小灯听听写写,勾勾画画地记在小本子上,满足得不得了,还给上午的晨课写了一句小小的总结

“世道太平,人间盛世,长洛黄金乡,广泽桃源家。”

下午的课则是走出学堂,少年郎到北边的武场去,少女到东边的艺场去。顾小灯在去的路上遥遥看到了白衣少女们往东而去的身影,她们像一道白云,走向能结彩虹的天边,是遥遥一望便觉人间美好的象征。

顾小灯感动得不知如何分说,忽有一人擦肩而过,不偏不倚地撞过他肩膀,他哎呦一声捂住肩膀,皱皱鼻子

笑着想说话,撞他的公子哥先轻声嗤笑道“贱胚。”

顾小灯傻眼“啊”

那公子直往前面走去,顾小灯疑心自己听错了,快步追上去想问个说法,半路忽然又有人走来撞他,这下力道不小,他个子不及对方,一个趔趄扑到地上去。

周遭便响起了笑声,夹杂着几道不太小声的议论“我当他是顾家近亲,原来不过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末流远亲。”

“我说呢,他身上一股泥腥味,原来是从田舍里带来的,骨子里刷不走的下流做派。”

“就是,一身艳俗气,贱胎里带来的。”

顾小灯就地爬起来,也不让书童扶,气赳赳地转了一圈“歪谁说我坏话”

议论他的人倒是扭头就散,浅尝辄止地戏弄他一番罢了。

书童上前来擦拭他沾上的尘土,顾小灯摸摸后脑勺,不解地问他“你刚才听见他们说我没有我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昨天还好好的一群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书童哪里回答得了,只恭敬道“公子,仆只是为您领路和拿东西的。”

顾小灯心想也是,不为难人了,百般不解地走向武场去。等到了地方,人人白衣洁净,就他半身灰扑扑的,授课的安震文走到他面前时蹙了蹙眉,轻问道“山卿,你为何衣裳不洁”

顾小灯腮帮子气鼓鼓的,手一抬就把撞了他的人指名道姓地指出来,那两人只是一脸无辜地面面相觑“冤枉,大路朝天,我等为什么专门走去挤兑你我们连你姓甚名谁都记不太清,反倒是你,红口白牙就对我们直呼姓名,焉知不是为了吸引安先生的注意力,一早准备了这出好戏”

“害呀”顾小灯眼睛圆滚滚的,“亏你们真能说啊”

他撸起袖子待要噼里啪啦掰扯一通,安震文便抬手摸上了他脑袋瓜“山卿。”

顾小灯脑袋被这位血缘上的小舅一摸,心情就如往井里提水的桶一样,咵的一下满满当当的,他顿时抬头冲安震文笑“先生。”

安震文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他脑袋瓜,他鲜少亲近自家小辈的,手心泛热拿不开,竟无奈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以后走路小心点”

顾小灯踮踮脚,顶了顶安震文的手心,小狗一样开心“好吧,我以后会注意不被人撞的。”

安震文只得摩挲两下他的发顶,权且当做安慰,而后走去说那两位学生。

说罢一转身,只见顾小灯还抬起两手盖在脑袋上,有一股子不管他人死活的灿烂明媚,不像是遭众人排挤了,倒像是他明亮得排斥了众人。

安震文轻咳两声,转而去教下午的剑术课,在场学生基本都有底子,教得很是轻松,他原本唯一要教的苏明雅午间咳了一刻钟,吓得他不肯让他来,将他摁回竹院去了。

场中学生正好两两对弈,初来乍到都是浅浅比划,他边走边巡视,走过半圈看了几眼顾小灯,没看出什么便继续向前走。

那头顾小灯持着木剑,有模有样地和对面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少年比试,原本规规矩矩的,安震文一背过身去,对面少年迅雷不及掩耳地挑起木剑,剑尖打在了顾小灯肩头。

顾小灯捂肩嘶了声,那少年脸色发白地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轻没重的,我还是去找他人比试吧。”

说着逃路似地跑了。

顾小灯揉着肩膀满脑子问号,提着木剑直接去找下一个比剑搭子,这回真不是错觉了,对方故意在比试间一剑拍打到他侧腰,疼得他差点就地蹲下。

那公子嘴上说着对不起,却凑近来耳语“就你这身子骨,读什么书练什么武啊,我看最适合你的就是躺下。”

顾小灯二话不说,捏着木剑往对方的鞋

面戳去,对方当即疼得单脚跳开了。

“金鸡独立,以后你在我这就叫金鸡,我看最适合你的就是下蛋。”顾小灯气哼哼地小声说了回去。

顾小灯说完提着木剑想去找安震文,不为告状也为讨个摸头,岂料一转身,葛东晨便冒了出来“山卿贤弟,可以同我比试吗”

顾小灯谨记着离他远点,看也不看便转身了,一抬头看见不远处闲得望天望地的关云霁,风一阵似的闪过去了“关贤兄,我和你比试好吗”

关云霁没成想他是真的宁可来自己这儿受冷眼,怔忡地看了他片刻才回神“我累了,找别人去。”

顾小灯大惊“你这就累了这么不行么”

关云霁本想着怎么替他解围,听此火冒三丈,扭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出去一会还听到顾小灯的嘀咕“脾气不行,身体也不行。”

关云霁“”

任人把他欺负死算了

如此过了一旬,顾小灯也没想到自己的私塾生活竟是这等莫名其妙,周遭近龄的少年郎们竟没几个好相与的,多的是表面和他阴阳怪气,背地里使绊子使坏点子的。

他找不着北,日子一天天的步履维艰起来,恶意四面八方来,他感受到时便回击过去,大多数时间还是专注在两重功课上,白

天学堂,夜里锻体,累得没那个功夫劲去和他人玩把戏。

有时心情烦闷,学堂里抬头看几眼苏明雅,心情顿时心花怒放,顿觉做什么都有动力,苏明雅文课上得多,武课上得少,看多一眼便有多一瞬的开心。

如此忙碌过去三月,顾小灯掰着手指头细数,终到了五月十五,他和顾瑾玉的生辰日。

顾小灯提前去问了祝弥,得到顾瑾玉于五月十三返回长洛的消息,开心得睡了两晚上的饱觉。

他拜托祝弥给顾瑾玉传个话,十五那天想见见他,十四这天夜里,窗边传来隐隐的敲击声,一开窗扉,海东青花烬带着盛夏的热气一同扑进了他怀里。

翌日午课一散,顾小灯衣服没换便快步跑出了广泽书院,一路喜笑颜开地赶回了原先住的小院子,还没到地方就先看到了花烬在院子上空的盘旋身影。

等进了院子,顾小灯哒哒跑进房间里,一进门就看到窗边坐着个身着朱墨衣裳的少年。

顾瑾玉竟倚在窗边睡着了。

五月夏之中,太阳落得慢,天格外的蓝,晴朗得万里无云,大把的阳光泼下来,热得海东青躲进窗檐的阴影里。可顾瑾玉就曝露在阳光下睡着了。

他的头发不知怎的变短了,束成一束高马尾,发梢只在后颈处微动,风稍一吹,鬓发在阳光里张开触角一样根根分明。

顾小灯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不知怎的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也许是由他想到了张等晴,不知参了军的义兄会不会也像顾瑾玉一样,长大了些,眉目更英俊了些,人更疲惫了些。

海东青看到顾小灯便呼啦啦飞了进来,大翅膀几乎是给了窗边的顾瑾玉一个大耳刮子,顾小灯手忙脚乱地抱住海东青时,顾瑾玉也醒了,眼眸在盛夏的逆光里,眼神忽冷忽热的。

末了,顾瑾玉让仆婢们退下去,待到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他说道“生辰快乐。”

顾小灯抱住海东青小跑过去,吸了吸鼻子,故作抱怨道“不会吧四公子就空口一句,没有礼物啊礼物在哪呢,快掏出来。”

顾瑾玉懒懒地靠着窗,坐着仰首望他“表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不祝我”

“祝啦祝啦。”顾小灯抱着花烬连连点头,“祝我们树杈子天天有够够的时间睡大觉。”

顾瑾玉抬手摸摸花烬安逸的脑袋“那我就祝顾小灯天天都有上不完的功课。”

顾小灯使劲摇头“不行不行。”

顾瑾玉笑起来,片刻又道“祝你长不大。”

顾小灯便坐到他身边去,肯定了这个祝愿的美好之处。

“祝我长不大。”他看向顾瑾玉,“可是你长大了。”

顾瑾玉往后一靠,似乎又晒着夏日睡着了。

顾小灯就安静地一同晒夏日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