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两个哥哥之争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4667 字 6个月前

拍碎桌子后, 金开野残余的理智给房间加了一层隔离咒。

除此之外,拳拳到肉。

金开野是体修,本身就是近战的好手, 房间内还不足以他施展拳脚, 傅惊尘堪堪躲避, 那大刀落在他身侧柱子上,直将两人粗的木桩斩做两段。金开野犹不解气, 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咯咯作响。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天真无邪,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魔”金开野恨不得要生吃傅惊尘的肉,眼珠子气得发红,“就算是心魔, 一般也只会在镜中看到已见过的东西你是怎么养我”

说不出口, 气得他一拳砸碎木桌, 怒声呵斥“你是怎么养妹妹的”

傅惊尘亦不是吃素的, 冷笑两声,一剑斩断金开野束发的冠“我倒也想问问你, 玄鸮门中到底还有多少龌龊”

两人缠斗,霎时间木屑飞溅, 地动山摇。

唯独花又青死死地盯着水月铜镜,控制住翻天覆地的胃,竭力不吐出,逼自己认真去看那镜子上的画面,隔了好久, 才脸色煞白。

当啷一声响,铜镜脱手,她站起来, 平复心情。

冷静下来后,她奇怪地看招招往对方死穴上招呼的二人“你们在干什么”

“”

花又青说“趁我还记得镜里人的样子,快点拿纸笔过来呀等一会儿我就忘掉了”

金开野和傅惊尘齐齐停手,皆沉默。

傅惊尘确认“你想画”

花又青点头“我又不认识他们,肯定画出来说不定你们认识呀”

半晌,金开野艰难启齿“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花又青“啥”

傅惊尘未理金开野,径直取了纸墨来。

花又青握住毛笔,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你的肺被谁打破了”

“无事,”傅惊尘淡然擦去嘴角血迹,“快画。”

花又青紧急帮他修了修残破的肺部,免得他内脏失血过多而亡。

肇事者金开野痛苦抱头,口中喃喃低语,细听,他在说什么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先人对不起父母都怪他没能早点找到害得她现在被一个无耻之人养坏了

都是些花又青听不懂、神经兮兮的奇怪话。

手下毛笔转动如风,腕上用力,不消几下,浅浅几道便勾勒出花又青在镜中看到的那一男一女。

女子容色悲戚,束发,年纪轻轻,身量纤弱;那男子道骨仙风,着一身白衣,眉心有一特殊印记。

花又青知道那印记是怎么回事,多半是修炼功成的异眼。

但她此刻不能讲,只能隐晦点了墨点,希望他俩能注意到。

所谓异眼,就是同肉体凡胎所区别的另一种“眼睛”,比如,寺庙中供奉的二郎真君,他两眼间便又生一只,那是天眼。

异眼亦并非局限于天眼一种,还有许多天生的,能看到亡魂的阴阳眼、迷惑人心的摄魂眼玄鸮门的留学生讲过他们的神明,一眼就能将人便成石头、能看清阴阳两界,亦可查宿世因果的天眼、能照见实相、洞悉过去未来的慧眼等等。

人生来三眼,肉眼,天眼,慧眼。

三者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天生双目失明的,亦或许身怀天眼;而后面两者,也可以通过后天修炼得到。

这画像上男子,额上所生的就是慧眼能照见实相,亦能洞悉过去未来,测算命数。

傅惊尘示意金开野过来,后者离得很远,快速看了一眼,察觉并非设想中淫,乱画面后,低叹“观音菩萨。”

花又青没听清,问“什么”

傅惊尘简单翻译“他想菩萨了。”

金开野细细看她描绘的那画,轻声“这画中男子的确是弘光尊主,我曾见过他的画像。能修成慧眼的人凤毛麟角,我所知道的,唯独有弘光尊主,及他的师兄定清尊主”

不曾想在此刻听到师尊名号,花又青一愣。

师尊和弘光,竟然是师兄弟吗

“定清尊主同时修得慧眼和天眼,但他亦同时失去这二目,算算时间,你看到的绝不可能是他,”金开野抬手,一点画像上那清瘦人左脸颊的痣,“这颗痣的位置,同弘光尊主也一模一样。”

不等花又青说话,金开野又急促添补“但是,弘光尊主,绝不可能会做出淫,辱妇女之事。”

“这和淫,辱妇女有什么关系”花又青讶然,“你在说什么啊”

金开野“呃”

花又青想快点把刚才看到的反胃画面忘掉,但是不能,她缓上一缓,抬手,指画面上清瘦的女人。

“我看见她把男人的肠子掏出来吃,”花又青比划,“就这样,划开一道,跪在地上,从他肚子里吃肠子。”

真是在吃肠子啊

金开野松了口气,若劫后余生“让我好一顿吓。”

虚惊一场。

他豁然开朗,再看傅惊尘时,目光中杀意已少了许多。

幸而此人没有教坏青青,没有给她看这种东

西。

金开野欣慰“原来是这个吃肠子。”

“不然呢”花又青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吹箫吧”

金开野僵住。

“怎么可能呢”花又青谴责,“若是看到那种东西,我根本不会被吓到好吗你这个人真是,大惊小怪,而且为什么要用龌龊的想法来你做什么”

金开野崩溃捂脸。

那么高的个子,竟又开始喃喃低语,细细听,还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先人对不起父母”

傅惊尘一声长叹“蠢货,蠢货。”

花又青默认他是在骂金开野,同情看后者一眼。

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弘光就闯进房门,用了几道符法我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将吃人的女人困住了。”

傅惊尘没催促,耐心等她接下来的话。

花又青闭一闭眼“弘光来了,用盐,将她活腌在棺材中,大概又用了什么法子,叫她魂魄不得离体,要生生地受着盐腌之刑,埋入地下。”

谈话间,她目光远望,看妖尸最多、最汹涌之处,低声“就在此镇。”

痛苦地、不老不生不死地、被盐掩埋在地下。

这是妖尸之毒的源头。

迷了觉魂,让人也如行尸走肉,因她已经已经也算不上人了。

傅惊尘慢慢地说“有人挖出了她。”

金开野终于停止了梦呓般的话,他说“弘光师尊绝非那种阴狠之人,那女人应该是妖物。”

“不是妖物,是人,就是活生生的人,”花又青急促打断他,她想起傅惊尘讲的虎妻,那不是传说,那是一件血淋淋的真事,“她是个女人,普通的女人,我都看到了。”

八十余年。

那心怀怨怼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虎妻”,根本不是老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虎妻的传说怎么会是真的

一个能呼啸山林的虎妖,怎会肯甘心为一个身无长处的男人生子结婚

既然想归隐山中,又怎会下山

正因为她是人类,这个传说愈发显得恐怖

一个双八年华的女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贫寒猎人

步履蹒跚的猎人从荒山野林带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他总要对外找个说法,说什么呢

他会说,是自己拐卖、抢来或骗来的女人么

说是偶遇,说是女孩子自愿嫁给他,跟他回家。

然后生下孩子,忽有一日,孩子和妻子都没了怎么没了呢他会说是自己酒后失手误杀吗

不,他要说,是虎妻。

从一开始就是虎妻。

所以,年轻貌美女子嫁给他,不是拐卖和监,禁,是虎妻;

女子和孩子被悄悄埋起来,也不是被他失手打死,是虎妻。

虎妻忽然来,又忽然奔向山林。

他将一切的罪责推到她身上,脏着手却高喊自己的清白可怜,在口口传说中塑造自己的无辜,最终成为故事里那个老实巴交的可怜猎户。

来了又走的虎妻是他双手染血的罪证。

一切都是那女子自愿。

自愿嫁他,自愿生子,自愿穿虎皮离开。

真的是自愿吗

将苹果放在斜坡上,果子咕噜噜滚下去,你能说它是自愿的吗

花又青闭了闭眼“冤有头债有主,她这是来讨债了。”

金开野断然“妖尸绝不会找到玄鸮门的入口。”

“那就是这个城镇上,所有歌颂过这个传说的人,”花又青说,“所有欺负过她、粉饰太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