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哥哥优选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4203 字 6个月前

村口竖着一高高石牌坊,花又青仰脸,读出那最上方镌刻的一行字。

“贞山嫡裔高世年妻节妇万氏。”

傅惊尘夸赞“不错,十二个字都会读,大有进步。”

花又青谦虚“多谢兄长这五年殷切关怀,妹妹我才能突飞猛进。”

王不留抖身体“肉麻死了,你们杀了我吧。”

说说笑笑,下马进村。

起初,村民们还十分谨慎,待听他们说是傍晚来时,则惊慌失措问,来时的路上,可看到什么异样

又青欲开口,被傅惊尘不动声色拦下。

他温和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村民不答,只请出村长。

村长年逾古稀,伛偻着背,扶着拐杖,闻言,叹了口气。

“三年前起,村子里开始闹鬼,白天还好,傍晚时,但凡是出村的人,回来后就都疯了,”他摇头,“问看到了什么,也不说,前几天还好端端的,能吃饭能下地,不出七日,便像丢了魂,不说话不吭声,就把自己关进房子里,自言自语,说那个东西要来了,要接他了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死了。”

说到这里,他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有胆大的过去看,回来也疯疯癫癫,不过十日,必定猝然暴毙。

渐渐地,再无人敢去。

三年来,村民们都守着规矩,夜幕降临后,绝不踏出村口半步。

花又青想到方才看到的红白喜丧,心下了然。

多半是撞见了那些队伍,被摄走魂魄。

说到这里,村长凝重问傅惊尘,当

真没有看到吗

傅惊尘摇头,只说大概是一行中男子多,阳气重。

他出了银子,小村子里各家各户地安置下去,倒也住的开。

村长家中的女儿刚出嫁不久,闺房空置,刚好可以让花又青、冯昭昭两人过去休息,至于那俩嬷嬷,则决定睡在地上。

花又青起初还是想同傅惊尘睡,谁知她刚提出,傅惊尘便摇头,直言不妥。

奇怪,哪里不妥

花又青思前想后,猜测对方夜晚多半又要做些什么事情,没有继续坚持,只问他“当真不帮么”

傅惊尘在他们房间内加了两道符咒,若感应到妖异气息,既是格挡,又是提醒。

他看花又青一眼“我们不是菩萨,只是凡人。”

花又青哦一声。

冯昭昭悠悠醒转不久,她没有看到外面那些妖异之物,自然没有被蛊惑。

现在只觉头痛脑昏,晚餐吃得也少。她胆子倒大,人也聪慧,绝不多言,未问敲晕一事,只向花又青道谢。

花又青连连摆手,受之有愧。

吃过东西,临睡前,傅惊尘又提醒花又青,睡前记得封上冯昭昭等女眷的五感倒不必效仿梁长阳等人,他教给花又青一个小法术,只催眠觉魂,便能令她们陷入长时间的沉睡。

花又青问“你觉得那鬼东西晚上会进村”

“防患于未然,”傅惊尘摇头,“但愿是我多想。”

花又青嗯嗯点头,说了声好,关上门,爬到床上,躺在冯昭昭旁边。

冯昭昭身上很香,香得令花又青想起三师姐,夏天的凉夜,她格外惹蚊子喜爱,又没学会防蚊虫的法子,被咬一身包,痒到一直挠。

三师姐便会用艾草和金银花做水,擦在她身上被叮咬处,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冯昭昭羡慕极了,柔声问花又青“令兄很是

照顾你。”

花又青说“可能因为我们自小相依为命吧。”

“真好,”冯昭昭神色黯然,“我曾经也有个哥哥。”

全家获罪后,哥哥没有挺得住流放时的折辱,死在路途之中。

唯独冯昭昭活了下来。

纵使苟且偷生,受尽屈辱,她仍旧保住一条命。

谈到这里,冯昭昭轻声“昨日未敢问,和我一起被俘虏的姐妹”

“哦,”花又青说,“除却自裁的那位,其余的都已经送到冯节度使处,他会为她们脱去贱籍,大约会留在府上,或许配给一些人家。”

她说得隐晦,却也莫可奈何。

都说乱世百姓苦,民间寻常女子更苦,甚至有人干起了典妻的行当。

人力亦有不可及之处。

冯昭昭默然,苦笑“青青姑娘,若我说,我觉自己幸运,你是否会觉我过于冷血”

“为什么”花又青惊讶,又摇头,“这不是冷血,是人之常情。难道男子狠心便被称为杀伐果断,而女子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便要被称为冷血”

冯昭昭凝视她。

“盛世美女,乱世便成了祸水,”花又青说,“弱者受了欺负,只想在更弱者身上发泄可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无权无势,纵使看尽天下不平事,又能”

忽而顿住。

灯光下,冯昭昭面若牡丹,倾国倾城。

花又青联想到她此后身世,天机不可泄露,纵使这是幻境她仍旧郑重说“昭昭,倘若有朝一日,你手握权势我是说,倘若你手握权势,请尽力帮助那些如你我般的寻常女子。”

冯昭昭展颜“一言为定。”

二人又聊了一阵,待嬷嬷醒来,才沉沉睡去。

临睡前,花又青悄悄施法,关了她三人五感。

但冯昭昭却睡不安宁,翻来覆去,只听冥冥中一身悲叹,凄凉哀婉。

“既是失节之身,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呢”

她愣住。

月冷如霜,好似天际一道弯钩。

冯昭昭坐起,借着明月光,看到旁侧睡得昏昏沉沉的花又青。

那声音就像梦中所发。

冯昭昭却觉遍体寒意。

她倒不怕什么失节。

什么贞洁男人生不出孩子,注定无法拥有从腹中诞生、血脉相连的孩子,只能同女子成婚,生子。

他们无从辨别妻子所诞育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畏惧妻子同旁人有私,畏惧自己的子嗣并非亲生,才会编造出什么贞洁,大力称赞那些守贞的女子,圣洁,善良,单纯,毫不吝啬地夸赞,又对那些不顺从此套法则的女子进行羞辱,打压,浸猪笼,守住所谓的权威,惶惶不安地维护着“血统”。

无能诞育偏执,恐惧滋生权威。

冯昭昭唯一忧虑的,是入宫之后,倘若被皇帝察觉,那便是欺君之罪。

她已无父

母再能连累,此刻唯一忧心的,是耽误了青青他们,这样冰雪通透的妹妹,不应当被世俗所沾染。

她披衣下床,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两个嬷嬷鼾声如雷,她想出门小解,却寻不到鞋子,好不容易摸到,穿在脚下,又觉鞋子小了些,挤着脚趾,不甚舒适大约是误穿了青青的。

思及此,冯昭昭抬足一看,愣住。

月光下,她脚上赫然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恍若新嫁娘。

那脚腕也不是她的,青青白白,似是死去多日的女人。

愣神间,冯昭昭又看到,地面上,那两个背对她的嬷嬷,头忽然转了一个圈,状若夜鸮。

身体背对着她,脸却冲她笑,脸色煞白,脸颊两坨嫣红,似是祭奠用的纸人。

嬷嬷们异口同声“既是失节之身,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呢”

冯昭昭一声叫,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dash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