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尊严 傅惊尘观测手册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5814 字 6个月前

当初手腕有点疼,就装成十分痛的样子,举着给他看;

现今她额头快痛死了,却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处心积虑地瞒着他。

花又青琢磨不透自己这种心思,思来想去,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做好事不留名”吧。

在隐瞒期间,又同王不留达成“七日内停止吵架协议”,花又青保证七日内不会对他开嘲讽,而王不留则会写观察笔记,为她传达两位兄长的恢复消息。

他嘴巴毒,写起东西来却柔情万种,直教看的人肝肠寸断。

譬如。

孤寂的男子半躺在凉如铁的床上,他的心比后宫中从未被临幸的妃子还要冷。默默望月,好似在问它,又好似在问另一个狠心肠的女人

如果多一份药,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躺在这里

这个孤寂的男子,代指傅惊尘。

再譬如。

昨夜雨疏风骤,窗外海棠花尽数凋零,他面色苍白地凝视帘幕上的一轮弯月,眼含秋水,摇摇欲坠,空寂的目寄送秋波。

他在等,和春风同样等一个不归人。

这个眼含秋水、摇摇欲坠的“他”指金开野。

花又青批评王不留,要他不要写得这么情绪化,不必如此深闺怨妇,他现在写的是病人观测笔记,不是冷宫观测笔记。

只需客观描述现实而已,不必费这么多揣测的笔墨。

王不留从善如流,很快转换了写作风格。

xx年x月x日x时,金开野身着瑞祥锦的流光锦上衫,下着价值一千两的金线绣虎狮裤,优雅地咂一口值千金的叶宗主亲调、王不留亲煎的药汁,讥讽地看穷酸到全身上下凑不齐一百两的傅惊尘,尖锐地说“没有银子的兄妹情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花又青愤怒地把记录本丢到桌上,怒吼“你以为你在写玄鸮时代吗”

低头又数,更怒“连续雷同字数超过25放在晋江书局,我都可以去告你抄袭了真不会写也不要抄啊小子”

王不留“”

花又青探视傅惊尘和金开野时,也选在夜深人静时,等他们都睡下后,不进房间,只贴着窗户边缘悄悄望一望。

看一看,她还要去药峰做杂活,白日里依旧要上课读书。

这一次,叶靖鹰又替她兜底,同外人说,花又青未去课堂,是因在他处试药。

花又青忧愁地想,自己如今身兼数职,当真是比昆仑奴还要凄惨了。

两人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恢复。

据叶靖鹰所说,傅惊尘伤至心肺,那怪异的黑影又有戾气附着,吸入后严重损耗血脉,但他如今精神不错,再养几日,等清了余毒,便好了。

金开野更严重一些,他的脊柱不慎伤到了。

幸而他是体修,身体各处都比常人更坚韧,在普通人身上,是一生都可能无法再站起来的疾病,放在他这里,也不过是需要卧床休息一阵而已。

叶靖鹰已经为他重新接上那一块儿脊柱,又顺手替他做了个小手术,说是对金开野未来的伴侣比较好。

至于什么手术,王不留起初不肯告诉花又青,只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冷汗哗哗地隐晦透露,是在下面去了几刀,因叶靖鹰说下面有些皮肤是多余的,过长的话可以剪掉一部分

花又青大惊失色。

这描述,又是割又是多余的难道是去势自宫

她先前说的那些“欲想成仙、必先自宫”的理论,竟真有狠人开始实践了么

花又青低声,委婉问王不留“莫非是宫廷中常有的那种小手术”

王不留略一思考,忆起叶靖鹰提到过。

说前朝女皇当政时,后宫中有三千佳丽美男子。女皇喜洁,出身高贵,位居至尊,选择男性侍妾、男妃

,都要清白人家的干净好男儿。

在入宫之前,这些男子都要接受详细的检查,以及小小的、去皮收拾,以免行事之时藏污纳垢,令女皇不喜。彼时叶靖鹰尚为皇家效力,此等事宜,皆由他一手操作,咔咔咔,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去掉多余无用的皮,以供女皇享用完美阳,具。

只是奇怪,花又青小小年纪,竟也知晓这前朝宫闱间的秘事。

王不留点头“叶宗主的确是从前朝女皇宫中学来此技。”

还真是向宫里学的师承掌刀太监吗要学如此彻底的手法

花又青伸手掩口,震惊“金宗主如今尚未娶妻,竟也肯”

王不留看她神色,发现她并不避讳谈此话题,也慢慢放下心来,不以为然“这又如何有益健康的好事,如何使不得”

花又青想想也对,太监的确更长寿,可这、这。

她谨慎问“那,做了此术,今后金宗主如何再成婚呢”

“不耽误,”王不留悄声,“实不相瞒,玄鸮门不少弟子都会主动找叶宗主做呢,甚至有的女孩子,在择偶时明确表示,必须要割,不割绝不肯嫁,嫌弃不干净。”

花又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可真是品味独特。”

竟有如此多喜爱太监的女弟子,这是怎样一个包容又特立独行的门派啊。

王不留惊讶“你怎么看起来像被牛踢了有这么震惊吗虽然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做这个手术后它真的很干净啊。”

花又青点头“的确干净。”

能不干净么孽根都给连根剪去了。

王不留满面骄傲“不瞒你说,我九岁时便做了。”

花又青“”

难怪这银发小子看起来如此细皮嫩肉。

她心生不忍,拍了拍他肩膀,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可着实想不出。

半晌,郑重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因此歧视你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王不留“啥”

跨入垂花拱门,花又青一边去药房取药,一边想,照此下去,玄鸮门可以改名了,改为太监门,真乃实至名归。

全员太监,指日可待。

难怪能在江湖上如此隐身,十年后,几乎难寻玄鸮门中人。

花又青半是同情半是惆怅。

男人这种敏感的物种,对太监这个身份,总是三缄其口的。

第八日,额头那些磕头的痕迹终于渐渐下去,只留下淡淡的淤青痕迹。

花又青对镜子左照右照,思索半晌,确认可以用“早上起床猛了不小心撞到门框”这种理由糊弄过去。

她必须要去看看两位哥哥了。

阳光正好,自窗口慷慨倾洒,花又青略略抬手,挡一挡过盛的光线,望着床榻上的傅惊尘,漾出一个笑。

傅惊尘握了本书,正在看,听到声音,抬头望来。

倒是另一侧,脊柱受伤、暂且无法行动的金开野,激动地想要坐起“青青”

端了药,先给傅惊尘,傅惊尘恢复的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毕竟伤及内脏,都是致命的伤。

他微笑着问,这几日身体如何

花又青如实回答,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贫血。

傅惊尘看着她额头淡淡淤青,没有问,只是略一停顿,低头喝药。

金开野状况要糟糕些,只有一颗头能动,脖子以下皆不能动。为了更好恢复,叶靖鹰封了他的几处大穴,防止他因为用力而导致脊柱侧弯。

他是个极为自尊的男性,又羞又不安,平时来照顾他的,是他当初舍命相救的亲传弟子。

眼看花又青端了药要喂他,金开野急急出声“放下吧,青青,这种事怎能让你动手我”

“一会儿药就凉了,”花又青打断他,“男子汉大丈夫,磨叽什么”

说完后她自己一愣,联想到金开野已经动了刀,或许也不算得男子了

金开野僵了身体。

花又青愈发印证自己猜测,隐隐心生愧疚。

傅惊尘在旁侧喝药,倒是乐意看他出糗,悠悠不言。

金开野恳切“青青,给哥哥点面子,好不好我不想在你面前像个废人。”

花又青一手端药,一手握勺,点头“那就乖乖喝药,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坏人。”

金开野“”

还是拗不过她,他只能满面通红,由妹妹喂药,喝一口,便觉自己着实无能;当时没能成功带走他俩,还被青青察觉了心思现在更是难堪。

现在,比他小时候犯了错,在宗门前罚跪更难堪。

好不容易喝完药,金开野还未松口气,又听花又青小心翼翼发问,能不能看看他腰上侧面的缝合伤口听闻叶靖鹰技艺高超,在他腰侧面开了一道大口子,进去摆弄、合拢了脊柱。

她从未听说过此等医人的法子,想要看看。若有有幸学上几手,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当然,只看

腰部。

她对金开野失去的某处深表同情,却不好奇。

金开野一张脸红到发黑了,连耳朵也红成辣椒,呵斥她“这这如何使得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即使你我是兄即使你我兄妹相称,但男女有别,我怎能让你看我的身体”

旁侧的傅惊尘终于出声“青青。”

花又青转身,可怜望他“哥哥,你知道的,我就对这些疗愈的新方法感兴趣。”

傅惊尘叹气“不许扒裤子,听话。”

金开野“”

花又青笑眯眯“谢谢哥哥。”

她扭头就解金开野的上衣,金开野浑身无力,眼看外衣被解开,他羞恼至极,大喊“傅惊尘你平时都怎么教育的妹妹现在,看她解成年男子的衣服,你竟能看得下去吗”

傅惊尘说“你说得对,的确有些看不下去。”

花又青回头,迟疑望傅惊尘。

金开野抓准时间,谆谆教诲“是啊,无论怎么说,我都还是个男人,你看,连惊尘都认为,此事不妥。你若是好奇,改日,改日我找人画一下大致的伤口给你看好不好”

傅惊尘打断他“正因目不忍视,所以我闭上眼睛。”

他闭眼,波澜不惊“继续吧,青青。”

金开野“”

当上衣衣襟被花又青挑开时,正如厕的王不留被惊天动地的尖叫吓得哆嗦了一下。

整个药峰都是金开野的怒吼声“傅惊尘我你十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