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樱桃煎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3737 字 6个月前

奇怪,难道是今日风太大了

他眯起眼睛。

临安城中,灯火通明。

昔日为非作歹的城主被人暗杀之后,新官上任的城主亦无什么美名。

敌国铁骑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来,临安城早就没了昔日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色。

一入夜,唯独一条花街还灯火通明,其余地方,人人皆闭门不出,唯恐遇到什么意外。

金开野在一片浓香脂粉中穿寻。

每一年,甚至于每一个月、每一日,他都会来此找寻。

以前是寻找可能存在的身影,现在是找证据

父母皆郁郁而终,未能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金开野只知道妹妹被人贩子拐卖去了,却始终不知她在何处。

这些年来,他陆续地抓捕不少人贩子,逼供问,都没有问出,倒是摸到了他们卖人的流程,也知道了,但凡整头正脸的女孩子,若来历不明,都是先往青楼里卖。

只那几年临安城世道艰难,也有人会把人卖到做人肉生意的餐馆中。

后者是金开野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直到前日,金开野跳下水,救下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

孩感激他,愿意帮他看水月镜可她年纪太小,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复述也不清楚,只磕磕绊绊地讲,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女孩,被装进竹箩筐中,放在「秦记客栈」招牌下

的木柱子上,旁边还有个满脸横肉、大脑袋粗脖子的人在磨刀。

金开野循线索,终于在城中找到这个「秦记客栈」,就在临安城中,但早已不做了,周围人说,这个店以前做过人肉生意喔,杀的都是些女人孩子,造孽,折寿喔。

那店老板也折寿,无声息地死在家中;就连他那瞎眼的儿子,也在起夜时踩空,溺毙在茅厕中。

线索又断了。

金开野不放弃,挨家挨户地敲门,问附近的老人。

他问出一点。

这个餐馆,曾经也把小女孩卖向其他地方。

金开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总比大海捞针要强许多,金开野同自己说。

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傅青青”就是金玉倾”。

到那个时候,金开野要带着这些证据,狠狠上门,要手持一把钢刀,将傅惊尘那小子砍出七七四十九道血痕,要他知道

话可以乱说,妹妹可不能乱抢。

在此之前,金开野还需忍辱负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妹妹认禽兽为兄,看旁人提到她都是“傅惊尘的妹妹”,就连叶靖鹰,也委婉地提醒金开野,问需不需要看一下他这个医生。

无论旁人怎么说,也无论年龄如何对不上,金开野隐隐中能确认,青青就是她的亲妹妹。

当然,完全可以通过她大腿内侧的红痣来辨认,只要看到那颗痣,就能断定身份但男女有别,他又怎能让青青因此怨恨他

况且,这个痣也不好在傅惊尘面前展示。

难道真要他扒开妹妹衣衫,要傅惊尘亲眼看到那粒小红痣若如此,叫青青今后如何自处

妹妹为什么不愿意认这个他兄长

金开野也想知道这点。

浓香脂粉中,他抬眼望。

月下弦,秋枫无言。

睡眠的锦鸡在破晓时惊醒,嚎了两声,被一箭刺破了咽喉,登时没了声息。

打猎的猎人捉了两只鸡三只兔子,拎着送往客栈,一路上听到不少消息,说昨夜里某王府中遭到盗窃,有人夜闯王府,突破重重机关,将王府所有库房大摇大摆地逛了个遍。

猎人吃惊“那岂不是丢了不少宝贝”

“奇就奇在这里,”那人一拍大腿,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东西都没丢,只是有人请点库房时,发现用冰窟存放的果子少了些那人还留下一锭银子,你说这神奇不神奇莫不是遇到什么贪吃的狐妖了吧”

猎人兴致缺缺“没丢东西啊真是苍天不长眼。”

他拎着东西,轻车熟路,送到客栈后厨中。这个时间点,住店的客人大多还没醒,却有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在灶前,只闻一阵鲜嫩的果香,猎人看一眼,见那锅中竟煮着

梅子,旁侧还放着一瓷盘鲜亮细嫩的樱桃。

奇怪,秋季了,哪里还来的樱桃

猎人看那男子衣着不俗,相貌非凡,只想着大约是哪里的达官贵人,偶尔起了兴趣下灶台。不敢出声,只默默地退出去,感叹有钱人家就是不一般。

他今生怎么也不托生在富贵人家,便不会再受这般窝囊气。

临走前一眼,瞥见那莹莹生光的樱桃,被一双长手慢条斯理地摘掉了果梗。

再脱去果核。

以梅子水将樱桃煮熟,捣碎,和一点点糯米面,加白糖,做成小圆饼,放在锅中低温煎。

傅惊尘一夜未眠,做好一盘梅子煎,端到花又青门前,敲了三下,唤她名字“青青。”

过了好久,花又青才露出蓬松的脑袋。

发也未梳好,衣服也松松垮垮,但中衣犹好好地穿在身上。

“做什么”花又青睡眼惺忪,“今天要早起赶路吗”

“接着,”傅惊尘稳稳地递给她,平静,“你昨夜想吃的樱桃煎。”

花又青沉默了。

她端着那白瓷盘,低头看了看“这个时候,你从哪里找来的樱桃”

傅惊尘说“自然是树上结的只管吃便是,不必问这些废话。”

花又青手指摩挲瓷盘边缘“我们还在吵架。”

“吵架归吵架,兄妹归兄妹,”傅惊尘说,“你想吃的又不是什么龙肉凤眼,不过是些寻常俗物。”

花又青还在摸那犹有温度的白瓷盘,垂眼“你这样,我都快不能把你当兄长了。”

傅惊尘不笑了,皱眉“昨夜你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认我这个哥哥,难道还想去认其他人认金开野还是梁长阳玄鸮门的张师兄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四师兄还是白衣派无名无姓的两个东西”

花又青目瞪口呆“你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哪一个”

“都没有”花又青说,她看着傅惊尘的眼睛,又败下阵来,躲避视线,垂头丧气,“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没有办法讲。

她用谎言将自己编入了网,不坚定地让这段原本清白的兄妹情扭曲。

花又青忽又想一

事,问“哥哥,你该不会一夜未睡,都在做这个樱桃煎吧”

“怎么可能,”傅惊尘淡淡,“我会为了你这点小事不睡么”

言毕,他高贵转身,优雅离开。

“我没有胃口,回房小憩,等会儿用早膳时不必叫我。”